不死的爱
动了二十一次大小手术,全身四十六处关节已切除了二十六处…但我却是医院中最喜乐的病人。
几乎每个初次见到我的人,都不相信我是个历经二十一次手术的类风湿性关节炎患者。我或蹲或坐,或行或站,行动都十分灵巧;因为我里面有喜乐,外面有笑容,然而这一切原本并非出自于我,乃是…
瘫痪两年竟能行走!
记得第一次发病时,我才二十三岁,两个儿子都还年幼。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夜,突然我觉得全身不舒服,到第二天凌晨,竟然发现腰部以下瘫痪了,无法动弹!
当然,三十年前的医药并不如现在发达,经过多次的求医诊治也找不出原因;此后两年的时间,我只有卧病在床,对于年轻好动的我而言,简直就是无比残酷的刑罚,而原本平顺的家庭生活,更是陷入一片绝望的混乱。
我的丈夫是个信主多年的基督徒,他眼见我痛苦不堪,又无法替我分担,除了四处奔走遍访名医之外,就只能告诉我:“你要向神祷告!”并经常请弟兄姊妹来向我传福音。
虽然病痛折磨我身,但我的心依旧刚硬,不接受丈夫的题议,让他信他的主,我仍拜我的佛。直到一天早晨,我实在疼痛难忍,无路可走!只好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,向神开口:“主阿!若是你能医治我,我愿意全家奉献给你。”当我向主认真敞开心怀后,我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,一直睡到下午三点钟。当我睁开眼时,全人有一种奇异的感觉,坐起来后,才发现下半身的知觉恢复了!我高兴得不得了,当晚就去聚会;回家时正逢雷雨交加,碰巧遇上了工作回来的丈夫,我喊了他五、六声,他都没认我,后来发觉我真是他瘫痪两年的妻子,才惊讶的问:“你怎么出来的阿?”我欢喜雀跃的告诉他:“我好了,我得救了,是主医治了我!”
从那天开始,我向神祷告:“我要远离一切的偶像,专心倚靠主耶稣。”
当我决定要自杀时…
过了三年,第二次发病,情况比上一次更糟。不但全身关节红肿,僵硬不能弯曲,尤其腮关节紧闭,使得进食困难,身体也日益消瘦。我每天躺在床上,不能坐也不能站,不但生活无法自理,翻身和活动都需丈夫帮忙。
一向生龙活虎的我,再度陷入无助和沮丧之中;关节一痛起来,痛到椎心刺骨,常令我终夜无法成眠,而经常半夜被我哭声惊醒的丈夫,只能一边为我祷告,一边替我按摩。
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煎熬中,我产生了轻生的念头。我知道在医生所开的药中有安眠药,就计画要慢慢累积安眠药,等存到一瓶的时候,就能一死以求解脱了!但就在那一天,我正打开药瓶准备要整罐一齐吞下时,忽然听见有人在用力敲门│“砰!砰!砰!”整个屋子仿佛都被这震天价响的敲门声撼动着,令我不得不挣扎的起身去应门,开门一看,原来是一位年长的姊妹来看我,她见了我二话不说,立刻拉着我到客厅一同祷告,祷告完之后,她突然抬头问我:“你还想不想死阿?”我吓了一跳,怎么有人知道我的意念呢?我才深深了解到神的全知全能!是祂派使者来把我从死亡的路中寻回!
在病魔肆虐的极端痛苦中,我不仅经历主的拯救,也经历召会中弟兄姊妹的爱与扶持。例如,姊妹们分组轮流来陪我,更有位年长姊妹甚至不顾冬天的风寒与湿霾,每天都到我们家来看衣服收了没?孩子们洗澡了没?冰箱里有没有菜?家里有没有吃的?没有的就帮我收拾、打理。这样细心的服事,真令我感动、流泪。
当我病况稍微好转,能下床活动时,我就正式受浸归入主名,并开始过正常的召会生活。那时,我每天早上一路扶着巷子的墙壁,走到附近的会所参加晨更,没想到就这样三个月后,我已不用扶着墙,可以自己行走,身体也逐渐康复了。
两次病倒的我还想赚得世界!
我本是一个事业心非常强的人,每次身体稍稍康健,就野心勃勃的想要大展身手。我自己开工厂,整天拚命赚钱。当然,想到主的时候内心也很矛盾,明知道该事奉主,偏偏自己又…。
然而主是爱我的。希伯来书十二章六节说,“因为主所爱的,祂必管教,又鞭打凡所收纳的儿子。”祂不会让我离开祂,为了我的益处,祂开始对我有管教。果然,四十五岁那年,因着整日奔波劳苦的赚钱,终于造成韧带断裂,骨头变形而再度发病!但即使如此,我还经常于住院期间偷溜出来,接洽业务或送货。这样过了三年不断住院开刀的日子,直到主的话临到了我:“人若赚得全世界,却丧失自己,赔上自己,有甚么益处?”(路加福音九章二十五节。)我才完全的伏在主前,结束经营十四年的工厂,专心接受治疗,并且放下强烈的自我,回到主面前。
到目前为止,我总共动了二十一次大大小小的手术,全身四十六处关节已切除了二十六处,有的是更换人工关节,有的是置换融合手术。但是在医院里,我是最喜乐的病人,因为每次手术前,在主爱的引领以及弟兄姊妹热切的代祷中,我整个人被喜乐的灵所充满,胜过了手术后的痛楚。
开刀第二天就坐轮椅传福音!
有一次,在同时动膝关节及肘关节手术后的第二日,当我逐渐从麻醉中清醒,即使全身两处关节都打上了厚厚的石膏,但我仍然奋力由床上坐起。当值班护士看见我竟然可以坐起来时,吓了一跳,赶紧问我要不要打止痛针,我含笑说“不”,告诉她主耶稣会减轻我的疼痛。结果不久之后,那位护士推了一张轮椅来,说要带我去个地方,我问她要带我去那里,她还卖了个关子笑着说,“等一下你就知道了。”我顺着她,让她把我推进了一间病房,见她对病房内一位躺着的病人说,“这位是昨天才开完刀的病人,今天已经坐起身来了,还笑咪咪的…!你看看你,开完刀已经一周了,还躺在床上不肯起来,整天愁眉苦脸的,你学学人家嘛!她是信耶稣的,信耶稣就能这么喜乐,你也该信耶稣呢!”我听她这么一说,更是被圣灵充满,一个人坐在轮椅上,面对那个病患和他的家人,就放胆传扬神的福音;无惧于他人轻视的眼光,并以外观因手术而变形的手指,开始在病房间散发福音单张。
有的时候,我会在医院碰见过去传过福音的病友,告诉我说,他们全家都信主得救了。也有的时候,我在家里会接到福音朋友打来的电话说,“管太太,我要信主,可不可以到你家来受浸?”就这样在弟兄姊妹的配搭之下,在我家受浸归入主名的,也有十几个人了。不仅如此,连我的主治医师,他虽然还没有信主,但每当向学生题到我这一个病例时,都坦承:“这个人是主耶稣治好的,不是我,按她的复原情形,全世界不超过两个这样成功的病例。我没办法治好她,是她的主医治她的。”
我深深的明白,靠着我自己是不可能胜过这些病痛,而且还能享有这么大的喜乐、拥有这么多的福分。我实在是赞美主,是祂复活的生命大能,作到我的里面,吞灭一切消极死亡的光景。祂是得胜的主!因此,现在的我,无论在任何机会或场合中,都要把我所信靠的主耶稣告诉人,把我的喜乐分享给别人。
我很喜欢有一首诗歌是这样说的:
神未曾应许:天色常蓝,人生的路途花香常漫;
神未曾应许:常晴无雨,常乐无痛苦,常安无虞。
神却曾应许:生活有力,行路有光亮,作工得息,
试炼得恩勖,危难有赖,无限的体谅,不死的爱。
我所罹患的类风湿性关节炎,是无法根治的疾病,所以病痛会一直环伺在我周围,准备将我吞噬。但三十多年来,病魔从未得逞,因为我渐渐学会将自己交在主的手中;靠着主的恩典,以及弟兄姊妹们的爱与扶持,反而使我的疾病,成了为主作见证的最佳凭借。病痛,不过是神要在我这软弱的器皿上,显出祂超越的大能。感谢主,这位创造的神,用病痛把我带回了祂爱的怀抱!在我身上病痛越深,祂所显出的爱就越大。这是我的见证,是我切身之痛所感受到无限之爱的见证。
(管梁梅子)
生命的园子
若是我自己不说出来,谁也不会知道-谁也不会注意到我是一个残障的人。就是跟我同住多年的室友,听我说自己的见证,都大吃一惊。因为我在生活上的表现与常人完全一样,尤其是在心理的反应上,我是非常的健全。但是,以前并不是这样!
周岁那年,妈妈把我放在浴盆中,她到院子去收衣服,我坐在浴盆里玩耍,一个不当心,连盆带人滚下楼梯。隔天发高烧,爸妈半夜抱着我去求医,西医说是左半身小儿麻痹。
原来安宁的家,被我突如其来的病,弄得黑云密布。妈妈抱着我在烈日下奔走,去拜佛,去求医,深夜含泪照顾我,一天灌我十八帖中药。一个月后,我的性命保住了,家中积蓄也被我耗尽了。爸爸出身于大陆的望族,中年饱经战火洗礼,举家迁台后,生活转为清苦,加上望子心切,膝下儿子犹虚,女儿倒有四个;如今小女儿成了残废,事与愿违,莫此为甚,爸爸成天长嘘短叹。
当邻居的孩童在我家门口喧哗吵嚷,我从梦中被惊醒,急着想去看热闹,但是我不能去,我已经失去行走的能力,只能爬到窗口,睁大眼睛尽力的往外望,两只手微颤的抓住窗棂上的木条,向万里天空发问:为甚么我不能和他们一样?为甚么只有我要被关在屋子里?我不要,我不要,我要和他们一样,我不要待在这个榻榻米围成的空间,我要站起来,我要出去,我要出去跑、出去跳、出去叫。晴朗的天空上,有小鸽子飞过,一切很和平、很安详,但我心里的怨恨难平-天哪!甚么时候你才放我出去?
四岁以后,我可以步履蹒跚的走出家门,上幼稚园了。我的左手肌肉萎缩,无力上举,两脚行动比常人缓慢。有一次上课铃响了,小朋友蜂拥着向教室的方向跑,把我推倒在地上,那真是一个可怕的经验,我回家哭着不肯去上学,然而胜不过爸爸的鞭子。我在挣扎与恐惧中挨过幼稚园的日子。
上小学以后,情况并没有好转。由于我残障严重的地方是在上肢,被衣袖遮住,老师不容易发现。上晨间早操与体育课的时候,我个子小排在前面,老师的视线很容易落在我身上。我好强的性格不容许我要求特殊的待遇,所以费尽力气想作得和同学一样好。我咬着牙,艰难的把左手向上甩,向上甩高,一次又一次,冷汗都冒出来了。这样的努力没有逃过同学尖锐的眼光,回到教室,顽皮的同学拿我当笑柄,一再取笑!想起爸爸常鼓励我学习海伦凯勒的精神,我就不愿意在同学面前掉泪,怀着一股屈辱的心情。在放学后,孤零零的走回家,经过一个无人的草场,我独坐在冷硬的石阶上,心消化如水,为甚么这样的遭遇会临到我?我的一生就这样下去么?
稍长,爸妈对我的教育越来越严格,他们要我向三个品学兼优的姊姊看齐,姊姊们个个能说善道,家里墙壁上挂的都是她们作文、演讲比赛得来的奖状,她们也是好几届嘉新水泥奖学金的得主。比我小四岁的弟弟成绩也很好,美术尤其杰出。姊姊和弟弟都认为我应该和他们一样。在几重压力之下,我常从睡梦中哭叫醒过来。我怕达不到爸妈的标准,我会被遗弃,就没有人爱我了!我怕!我变得孤僻、沉默,常常躲开人,一个人在角落里沉思。
小学四年级,二姊带我去参加一所教堂的主日学,我胆怯的紧跟二姊。带聚会的老师笑嘻嘻的,脸上是笑,眼睛里也是笑,教我们唱诗歌,教我们表演动作,讲故事给我们听,诗歌和故事里面,都题到一个名字-耶稣,耶稣是神的儿子,为拯救犯罪的人,亲自从天降临成为人,三十三年在地上传扬“神爱世人”的新闻,后来祂被人钉在十字架上,流出宝血来,洗净人的罪,复活升天。现今祂在天上,又在我们的里面,要作罪人的救主和朋友。耶稣爱小孩,要小孩到祂跟前…嗐!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人?我听得入神,耶稣甚么人都爱么?瞎子、瘸子、聋子、瘫子、哑吧、患血漏的…老师说,只要人肯到祂面前,祂都接待他们,祂多么好心呀!我的脸光采起来。一周一周我坐在主日学的教室里,听故事、唱诗歌,在没有任何压力下,我参加话剧的表演,穿着光明的白袍,饰演“天使”。我也和别的小朋友比赛背经节,快乐的度过许多主日的上午,忘记残疾带来的忧伤。
学校里的同学再取笑我,我不会生气了。主耶稣被人打、被人辱骂、被人吐口水,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,从头到脚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肉,血从祂的每一道鞭伤里流出来,一滴一滴的往下淌,祂心里有怨恨么?没有!祂用话骂那些该死的兵丁么?没有!在难以忍受的痛苦中,祂为钉祂的人祷告,也为那与祂同钉的强盗祷告,最后祂也为自己祷告,把自己的灵魂交给父神!这些话平静了我的心,安抚了我的难受,我主动的去和同学玩在一起。我的个性变得开朗了,我也参加演讲比赛了,众目睽睽之下,我站在讲台侃侃而谈。在一次民族舞蹈的豫演中,我手脚不灵活,乱挥舞姿,音乐突然停了,我被叫到讲台上单独献丑,那一次真是经历主是我的倚靠,没有哭,也没有逃,我就走到前面向老师说明原因。后来我参加登山健行,也学会骑脚踏车,主耶稣在我的里面是我的力量,祂和我一同生活行动。祂爱我,我离不了祂,我们就同住,何等甜美的生活,我主与我!
当我的同伴在度她们“寂寞的十七岁”,对着泪水自语,对着月亮倾诉,对着窗外凝眸的时候,我因著有主,早已从自怜自爱、无法肯定自我价值的灰暗里面出来了。每天我起个大早,面对初升的旭日,我有许多的歌要献给父神!我也有困扰要告诉祂:第一,基督教为甚么分作那么多宗派呢?牧师回答我:教会的派别正如人起名字,各异其趣,不必深究。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名字之争,没有别的真理存在么?第二,团契不是教会,团契是站口,我不能在团契里待一辈子,我该到那里去聚会呢?就道理来说,我懂得不少,也会背经、祷告、唱诗、作见证、带人得救,但是我的深处仍觉空虚,不是那种未信之前茫然的空虚,是一种渴慕得着更深餧养的空缺感。“主阿!求你把我从工作和人情中带出来,让我能走在你喜悦的道路上。”我为此祷告了一年。
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,三姊的同学和我谈到:一个基督徒若只认识基督,只能算认识一半,还需要认识教会才算完全。圣经的以弗所书说,“这是极大的奥秘,但我是指着基督和教会说的。”(五。)我知道她是在“地方教会”聚会,心里很有防备。团契的老师警告过我们:“聚会所不跟所有的公会联合。”“聚会所吵吵闹闹,像菜市场。”我在迟疑着,主对我说,“你不是向我寻求道路么?”主阿!我向祂说,“我愿意放下成见,跟随你的带领。”因着这一个顺服,我跟着三姊的同学在周三晚上同去聚会,当我看见老老少少在一起祷读圣经,你一句,我一句,圣经在他们的口中变得很有力、很震撼人心、很有甜味!像一个家庭在吃饭的时刻,个个喜喜乐乐的吃。他们发表的话,听似零碎,却满了真理、实际和经历。哦!他们没有牧师在座,但他们每个人懂得的比牧师还要多!那一天唱的诗歌,我一生也不会忘记:“当神将那被掳的带回锡安,我们像作梦的人,满怀感赞!我们满口的喜笑,满舌欢呼,神果然为我们行大事!主阿,使归回的增多,像南地河水复流!…”(补充本诗歌五○二首。)主阿,我的心跳跃不已!我就是那被掳的,我被带回来了,这里丰富、这里新鲜、这里有内容、这里有东西,我渴慕的心得着饱足,我不需要再出去找寻 了!
第二次去聚会,我就忍不住激动之情,站起来把我的信主得救和找到教会的经过说了一遍,教会的弟兄姊妹热烈的“阿们”,他们好像非常了解我寻找的过程,和挣脱宗教、人情的捆绑的快乐。会后有一位年长弟兄来跟我谈话,他说他家三代在天主教中,他也是后来才正确的认识教会。他邀我去他家,我看见他的全家都爱主,他们的生活中心围绕着教会,弟兄姊妹的名字和需要刻在他们心上,我羡慕那种生活,爱主、爱弟兄姊妹不是理论,就像圣经里圣徒间的来往,彼此接待,持守在主的恩中。
高中毕业,我报考师大。招生简章上写得很清楚:“残障生、色盲…等不得报考。”我担心通不过体检。神真是有厚恩,结果我没有被淘汰,顺利进入师大的夜间部。从新营到台北就读大学。我和教会里的姊妹们住在一起,早晨六点半我们在一起祷读圣经,主纯净话语的供应,使我们一整天生活有力。晚上我们一同晚祷,忙完一天的功课和活动,坐在主的面前喊主的滋味,舒畅极了!我们都从心里向祂说,主阿,众童女都爱你!愿你吸引我,我们就快跑跟随你。
教会实在是一个真正的家,教会真是一个能叫人生长的好地方,我在此不是被收留的孤儿,也不是被寄养在托儿所里的弃儿,我是回到了父家,在此尽情的吸收。虽然我信主已十年,但是我所熟知的经节都限在神的创造、主的爱、基督徒应有的品性、以及试炼中得安慰等;对于关乎人有灵、神是灵、二灵成为一灵、教会、事奉、建造这些真理的概念,几乎一点没有,难怪在宗教的礼拜堂中,我会觉得贫穷!还有一些要为主作点甚么的宗教观念,深植在我头脑里,我要为主作工、为主劳苦、奉献钱财、善行,甚至为主殉道。我并不知道在主的爱里,没有要求,也没有惧怕,主看重我们的所是,过于我们的所作。该隐的祭如何被神拒绝,我也必须谨慎,活在灵里,活在对的源头里,天天享受祂作生命的供应,让祂自然的从我活出来。在这个充满餧养的环境中,我脱离了工作、劳苦的压力。在生命里,接受别人的照顾和去照顾别人。
团契里的老师和弟兄姊妹知道我到教会去聚会,认为那里都可以去,惟独这里进去了,就是“跟从人”。面对他们的善意劝导,我很难过,为甚么真理总是容易被弃绝呢?像主当初在地上,肯谦卑接受祂的,都是一些自以为没有的人!若不是主听了我的祷告引导我认识教会,我那天生“忠贞”的想法,也绝不会容许我随便换地方聚会的。现在我的灵里,时刻觉得新鲜、活泼,时常觉得主的可亲可近,难道我不该在有主同在之处?我该回到原来之处,只为持守一个空的“忠心”观念么?为着在团契中清心爱主的同伴,我求主记念祂曾说的话:“末后的日子,…必有许多国的民前往,说,来罢,我们登耶和华的山,奔雅各神的殿;主必将祂的道教训我们,我们也要行祂的路;因为训诲必出于锡安,耶和华的言语,必出于耶路撒冷。”(赛二2~3。)
和教会中姊妹们同住的这四年,在我的性格和作事方面得到很多的操练和成全。家人知道我作了五十多人的“伙食总管”,大吃一惊,不知我这个在家被娇生惯养的“小妹”,怎能承担如此重任?但我真是“胜任愉快”呢!
回头看,我的天地原只有一方榻榻米大;后来我是一个在暮色里独坐台阶,灰心的小学生;今天我是生长在生命的园子里,不只我心理的软弱,被生命吞吃掉,就是我生理上的障碍,也被生命冲过了。讲到这个生命的园子,我的兴奋还是和第一次来时一样。
见证人 易淑贞
生命的迷思
以前,我不敢向人表明自己是作美发的,因为觉得这一行再怎么赚钱,都被认为是没有学问的人;所以出门、买菜,都向人说我是无业游民。但信主之后,我不再躲在自己黑暗的角落里自怨自艾…
我生长于台南县盐水镇,父母务农,家庭经济情况虽不佳,童年生活却是相当愉快。三合院的家,东倚青山,西傍绿水。兄弟姊妹八人常常撑着竹竿,徜徉于小河之中,捉鱼捕虾,寻宝探奇;虽偶有打闹,却非常相亲相爱;即使吵架,也绝不告诉父母,免得一同受骂。
在我们那个年代,念初中是要经过联考的;而在所有兄弟姊妹当中,我算是比较会读书,心想考上个公立初中应该没有问题,不料,却在考试当日失误,以些微差距落榜。为了让我能继续升学,父母忍痛花大钱,供我到一所升学率颇高的私立中学念书,但终因学费太贵而辍学。
鸭子的蹼掌与我的手为何不同
初中只念一半就辍学的我,没有功课压力,似乎很自在;但不到一个月,自卑感油然而生,开始躲避着同学,怕他们问东问西…。
因着父亲在家后面的河边,养了两百多只鸭子,我闲着也是闲着,就开始帮他看鸭子。一个人躺在河边的草坪上,一面看着鸭子,一面想到:天这么大,地这么广,人这么渺小!像我这样的一个人,看看我的手,五根手指头跟鸭子的蹼掌不一样,不是连在一起而是分开的,那么这是谁造的呢?我是从何而来?又为甚么而活?我不断的寻求这问题的答案,也问了许许多多的人,却总是被人嘲笑,只好深深的埋在心里。 不久,家里发生两个重大的变故,父母因着深感人的无力与渺小,而信了天主教,我也跟着他们上教堂。不过在一场场宗教仪式中,我也找不到满意的人生解答。当有人问我信的是甚么时,我还真答不出来,只好说,“我相信自己!”
在父亲的鼓励下,十五岁那年,我只身离开家乡,开始学习美发技术,也为此吃了不少苦。学成之后,和两位同行的姊姊到高雄开店。每到晚上打烊,夜阑人静,望着镜中的自己,有许多的迷惘,许多的问题涌上心头:我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甚么?我劳苦的工作有何益处?
向来洗头的客人寻求解答
在那个时期,我的思想也充满了矛盾。我觉得坏人也吃也喝,好人也吃也喝,但是作坏人比作好人容易。坏人可以欺负人,好人不仅不欺负人,还必须忍受许多人、事、物,甚至受人欺侮。坏人可以投机取巧过日子,好人却要劳苦奋斗。最后,坏人死了,好人也死了;同样都是一生,同样都是一死。既是这样,我宁愿作坏人。
有了这种观念后,我开始不求上进,浑浑噩噩过日子,表面装得很好强,内心深处却是充满怨恨与不平,非常痛苦。
直到有一天,店里来了一位客人,我把问题丢给她,她竟马上回答说,“你的问题真好,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。”接着,她开始叙述信主得救的过程,并告诉我“神就是爱”。这不禁让我想起小时候拜的那些黑的、红的“神明”,大家都说那些是神,但它们令我害怕,我从未想到有一位“是爱”的神。或许,真的有这样的一位神,才使这位客人脸上洋溢喜乐,人生充满希望。
在日记中写下第一次的祷告
听了她的见证,让我很受感动与吸引;但是感动归感动,我还是理智的思索一些问题。这位客人看我有寻求的心,就写了一张字条给我,教我如何祷告。当时我心里仍有自己的打算,觉得不能单听她的话,就贸然的去信耶稣。所以,我决定继续寻找,直到自己对主有了亲身的经历,才会相信。那晚,我在日记中写下了第一次的祷告:“创造宇宙的主宰(我笃信宇宙中必定有一位主宰),如果你是神,你一定知道我在寻找你。虽然我不认识你,但你一定认识我,求你亲自来引导我。”
一年后的一个早晨,当我经过一家美容院,突然有个人满头泡沫的从里面跑出来,原来是那位曾经向我传福音的客人。那次我们认识之后,她去了美国;一年后,她回来时,我的店暂停营业,因此失去联系。想不到我们居然在此巧遇,莫非真是这位爱世人的神来找我?
祂医治我的心病
在一次闲得无聊的情况下,我跟她去参加了一个聚会。当我踏入聚会的地方,就被那群年轻人征服了!他们所唱的歌不像流行歌曲;他们的爱是真挚的,他们的喜乐是洋溢的,他们的水准是高的。我虽然也非常喜乐,但自卑感又开始作祟,多年的压抑倾巢而出,等不及散会,就跑到外面痛哭一场。我对自己说,“这就是我要寻找的,但我只是一个帮人烫发的‘小学生’,怎么能来到这群大学生中间呢?”哭完之后,如释重负,一股暖流涌上心头,内心平静的像一潭湖水,我不再嫉妒、不平,主耶稣医治了我的心病。
半年后的一天,我听见有位传道人说,我们必须生活在召会中,属灵生命才能长大。但那里才是主为我安排的地方呢?为此事,我向主祷告,求主亲自来把我带到祂的召会里。就在此时,一位常来店里的年长客人,她一见面就告诉我,这些日子来,她在祷告时,不知怎么的,里面就常浮现我的名字,一定是主的带领,所以她要来找我。这也太奇妙了罢!这种奇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,按着人的天性来说,不熟悉的事还是小心点,就拒绝了她。但她仍有信心的说,“没关系,晚上我再来,你有空就跟我走,没空就不要去。”我说,“好罢!”心想反正不会有空的,因为美发店每晚都很忙。
可是一连三天,偏偏她来的时候,我都没有别的客人,实在不好说忙,就这样半推半就的,跟她去参加了福音聚会。聚会中,弟兄姊妹教我呼求主名,带我一句一句的祷告,我因此得到真正的释放,也就在此时,我愿意受浸归入主名。此后,我固定参加聚会,每天读经、祷告,和一群爱主的人,喜乐的追求并认识真理。
为主放下二十年美发事业
在召会的带领下,一九七七年有一次下乡开展的呼召,我填了心愿单,但因有些顾忌而裹足不前,后来就把这件事忘了。但七年之后,主又藉着环境,在我里面催促我要往乡下去,这使我相当挣扎,因为要放下这二十年经营美发店的成果,实在不易!隔了一段时日,主藉着圣经中的话对我说,不能被今生的思虑缠住,所以我顺从了祂的心意。于是就把美发店顶让给人,而从高雄搬到台南,身无羁绊的与全时间服事者共同追求真理。一年后,又有一次呼召行动,我知道时候到了,但里面却仍想退缩,充满了恐惧,总觉得自己不能。但这时,主就在士师记六章十五至十六节中,让我看见基甸受差遣的经过:“基甸说,主阿,我有何能拯救以色列人呢?我家在玛拿西支派中,是至贫穷的;我在我父家是至微小的。耶和华对他说,我与你同在,你就必击打米甸人,如击打一人一样。”这幅图画活生生的鼓励了我。于是,我和一位姊妹来到了台南县下营乡,一面工作,一面为福音开展。
来到下营,看着一群农妇戴着斗笠,扛着锄头,心中不禁疑惑:“我到这里来,能帮几个人洗头?”后来想想,反正来此地是为着开展,不是为着赚钱;就完全的倚靠主,求主加强我的信心。这样,就在没有招牌,没有宣传,没有花圈,只把几张椅子排一排的情形中,开始营业。但非常出人意外,第一天就来了二十个客人,我觉得很奇妙,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跑来作头发呢?邻居说,他们都是带着好奇心来看看的,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多客人了。但是第二天、第三天…,生意都很好,直到现在。
耶稣基督是我人生的意义
一九八九年台湾福音化的行动开始,当一位弟兄到下营为开展队寻找住处,却一直找不到时,我明白主的旨意,便把美发店移到后面,把店面让出来给召会用。因为服事的关系,我也把营业时间缩短。一般说来,这样生意一定会受影响;但奇妙的是,为着福音的缘故,无论店面的位置怎么改变,工作时间如何减少,收入却从没有减少过!
以前,我不敢向人表明自己是作美发的,因为觉得这一行再怎么赚钱,都被认为是没有学问的人;所以出门、买菜,都向人说我是无业游民。但信主之后,我不再躲在自己黑暗的角落里自怨自艾,自卑自叹。如今我在祂的话语中,享受到比世界的学问更丰富的宝藏;因为耶和华神是真智慧,现今祂成了赐生命的灵,住在我的里面。当我在灵里与祂联结是一,祂就成了我的聪明才智,并藉着祂的话,作我无尽的学问,何等的满足!我从此不再在乎是否有出人的外表,因为温柔安静的灵是我的妆饰;(彼得前书三章四节;)祂的生命在我的里面,当我愿顺服于祂,让祂从我里面活出来,就是无限的美丽,何等的有福!
学历高低、贫富贵贱,都不能彀再捆绑我,因为耶稣基督才是我人生的真实意义;有祂,就有一切!祂是真荣耀!“祂使人贫穷,也使人富足;使人卑微,也使人高贵。祂从灰尘里抬举贫寒人,从粪堆中提拔穷乏人,使他们与王子同坐,得着荣耀的座位。”(撒母耳记上二章七至八节。)感谢主,祂竟喜悦我这样的人来服事祂!我要服事祂,直到祂的再来!(陈秀金) 生活,第一流的 原该是一个挟着课本,走在校园大道上的十七岁少女。但是很不幸,我对课本的教导和学校的一切都厌倦极了,我不再继续念书,我要从经验中去发现人生到底能给我甚么?我可不想过二手货式的生活,去扮演那些小说、电影或电视剧里的角色,我要亲自去尝试属于我自己的生活。
在马球俱乐部我找到一分差事。这分工作很合我的口味。我每天一大早就爬起来,等不及的赶快开车到马房去餧“我的”六匹马,然后带它们出去蹓跶蹓跶。虽然我从来没有钱养得起马,但我接受过十年的骑术训练。这样的工作好像是在梦中,我实在喜欢它,简直有点不相信,既能获得很好的待遇,又能享受许多的乐趣。我天天在林园里骑马,忙着准备马群参加各项马球比赛。
在一个清冷的早晨,我驰骋在林荫道上,左右两旁各带着一匹马,从羊肠小道上风驰而下,寒风凛冽拂面,空气中弥漫着松针的香味,放眼望去尽是翠绿,一切显得如此美好─与我所切望的自由自在十分相近。我的生活里几乎没有任何问题,没有学校或家庭来的外在压力,口袋里有彀用的钞票,和别人也维持很好的友谊,我过的日子正是我所想要的;但是就在我拉着马,转过一个熟悉弯道的当儿,一丝微光闪过我的思潮:“难道这就是一切了么?”猝然之间,欢乐尽失,留下一片迷惘。
以后我在不同的地方作了几分和马匹有关的事,每一个工作的收入都很不错,我经常在户外活动,也遇见许多有趣的人一起结伴到各处旅行,带着马群参加各地的活动。但是那种突如其来:“难道这就是一切了么?”的问号,叫我感到一切的快乐霎时都烟消云散了。有一次我在厨房里忿忿自问:“你干嘛老是不知足呀?”这种内在的交战逐日加剧。我求救于赫塞(Herman Hesse)所写的书。他是位作家和哲学家,他的著作能激起我对“自我存在”的探讨。本以为他的睿智能解决我的问题,但是读完他的最后一本书,我失望极了!原来赫塞本人的问题和我完全相同─毕竟我们都十分诚实的面对自己的人生,知道目前所拥有的,不是一切!
有一天不用上班,我进城去,在大街上逛来逛去,伫立在橱窗前,瞧瞧有没有想买的东西,然后到一家食品店打算吃点东西。一个男人走过来,递给我一张纸,我抬头接触到一对澄清的双眼,我慌忙低头跑进店里;在那段日子,我不愿和别人的视线相投,怕被人识破心里的空虚。那人给我的是张邀请单,请人参加“耶稣集会”。我对它嗤之以鼻,“基督教”、“基督徒”、“基督”,早在孩童时代,我就把主日学的那一套抛弃了。
那天晚上,我开着车,说不出为甚么,我还是朝单子上所写的地址前去,一面问自己:“我难道是在作恶梦?”这不像一个与宗教无缘的人所作的事,我的身上丝毫没有“基督徒”的细胞呀!我把车停在对街,向聚会的地方走去,又转身回车子,心想:“既来之,则安之!我进去看一看,大笑一场就得啦!”我走到门口,就是没有勇气走进去,我只好又走回车去,幸好有人看见我像傻子一样来来去去,就跑出来带我进去。
我坐在后排静听所传的道。传道人的每一句话,一到我耳里,就被我的心撕得粉碎。我既不服气,也没有悔改的意思。但是在我接二连三的聚会之后,我答应传道人的邀请到前面去祷告。我的理智警告我:“笨蛋!千万别掉到这个宗教的把戏里去!”但我里面强烈的需要战胜了:“我一定要搞清楚,祂到底是不是真实的?”我和许多青年人一同走到前面,挑战的要神向我证实祂的存在!
祷告完了,我没有满地打滚、痛哭、或兴奋得发抖,也没有听见或看见甚么异象。就在我开车回家的路上,我发觉自己的深处不空了,我经历到另一个人的同在,虽然我眼不能见,但我非常真实的觉得,耶稣和我同在那辆车里。哦!我甚至觉得祂在注视我。我好高兴,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,车子喀嗒喀嗒给我的歌声奏乐!耶稣竟然垂顾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!耶稣,我的新人位多好阿!你是和我在一起!我唱着、笑着,和主耶稣同在那辆车里的夜晚,比清晨纵马飞驰在林荫大道上,更兴致高昂!我能说,这就是一切!
第二天醒来,记得昨晚我兴奋到夜里三点还没睡着,我所得的真实么?我试着喊:主耶稣!哈!祂还在。祂不但是清醒的,祂更是新鲜的,使我的心思、情感充满朝气,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。我开始明白,我这一生真实的快乐,全在于我如何对待祂!祂会带我过第一流的生活,每一天都新鲜,有如清晨初绽在水面的荷花那样崭新、馨香和充满圣洁的情意,祂要亲自将一切的真实充满我。因为祂自己就是那位真实的,(约壹五20,)只要我肯向祂祈求,祂的真实何等经得起挑战!
见证人 玲达•曼尼弗(Linda Manifold)
命运之谜
这个秘密使我终于明白,是谁的主宰,使一对不孕夫妻为了领养一个孩子等了十年?并且从原本想要的儿子变成了女儿?甚至在没几年好活的生命里,都还要领养这个孩子?
七岁之前,作医生的父亲与多病的母亲,只有我一个孩子,一个有严重过敏体质的孩子。在六○年代末的台湾,我不但拥有会讲话的洋娃娃,更把进口的香吉士当水喝,父母加佣人伺候我一个,生活对我来说,除了吃药、上医院外,就是茶来伸手、饭来张口了。
童年的恶梦与秘密
然而,在我七岁时,母亲因病去世;丧礼是一场恶梦。和尚们面无表情的敲着木鱼,在敲锣打鼓与声嘶力竭的哀号中,恍如人间地狱。而我就如一个演戏的小木偶,任他们揪着、打着、弄我痛、逼我哭!当时我不懂,为何要搞出这么多牛鬼蛇神的场面?此后二十年,我不敢参加任何一场丧礼!
母亲去世了,但死的不仅是母亲,更是一个七岁孩子的童年!我开始不断寻索,为甚么父亲是医生却救不了母亲?人为甚么会死?死了的人真的一去不复返么?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甚么?
不久,父亲娶了同部门的一位护士,于是她开始用她的善良照顾我往后十几年的生活。然而,九岁那年,在一次偷听大人说话时,我发现了一个极大的秘密│我不是父亲、也不是死去的母亲所生的!惊骇之余,我甚么也不敢问、不敢说,因为弟弟才出生,我不愿破坏家中的平静;当然也无法像电视剧中的小孩一样,离家流浪找寻自己的身世,因为那样就算不饿死,也会弄得天翻地覆!所以,我决定乖乖的继续当医生的女儿。只是,那秘密如深闇的无垠大海,我怕,会一波一波的将我吞噬!
由于母亲在世时的过度保护,使我不会跟同龄的小朋友玩,上了小学更是常常跟男生打架,从学校一路打到家里。在没有同伴的内心世界里,逐渐习惯了不断的自问自答,并藉著作文写出来,以寻找人生的答案。所以,除了打架外,读文章与写文章,是童年最重要、最快乐的事。
在精神病院工作的日子
国中毕业后,在父亲的建议下去读护理,但其实我是为了体验生老病死,以寻找写作素材。所以,虽然课业繁重,但对文字的情感、生命内涵的思维,却始终在我血液中窜烧。有一次,我写了一堆问题丢给硕士级的国文老师,包括人活着是为了甚么等等,但她一个问题都没回答我,只送了我两本书─“到底有没有神”和“耶稣是神的儿子么”。这使我很失望,觉得她没有自己的思想,于是我就把这两本书扔在一旁。接着,又有一位同学拿着圣经向我传福音,我却告诉她,所有的神都是人修练而成的,既然如此,我也可以自己创立一个宗教!
在实习内外科护理时,我遇上了一位全病房最难缠的病人,他经常凭着丰富的学识,把医生、护士问得东倒西歪,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我,当然就跟他对上了。他问我甚么是尊重生命?我就天花乱坠的跟他思辩一番。之后,才知道他是某大学中文系教授,也是某报社的主笔;他对我说,我很有思想的天分,但里面没有内容,所以他要栽培我。就这样,他开书单给我,从“古文观止”到“中国文学史”;每一、两周我就到报社,听他谈文学、谈思想,并将读书报告、文章习作,交给他一字一句的改得满江红。
学校毕业后,为了体验人生与研究人心以刺激写作,我从事了精神科的护理工作。除了不断广泛的阅读与写作外,我每天陪病人下棋、打球、聊天,摸索他们的心灵图象,记录他们的精神状态。然而,在持续发生的一些事件中,如病人自杀、自虐、被家属抛弃…等,使我每天出入医院时,不禁疑惑着,一道高墙之隔,究竟疯了的是墙里的人,还是墙外的人?对于生命的软弱、灵性的空乏、人情的淡薄与现实,感到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!
一天,我正在公车站等车准备去上班时,一位洋溢着母亲气息的女士走近我,问我要不要信耶稣。她的慈祥让我无法拒绝,仿佛被一种磁力吸住一般,于是就接受她的邀请参加聚会。
晚上,我随她到附近一户人家中,屋内有十几、二十人,在那里唱诗歌、祷告与传讲神的话。一时之间,全场被一种强力的爱与光包围,我沉浸其中…。接着,他们热切的要我受浸。我心想:与他们在一起真有一种平安与光明,而且神说,祂是爱,既然祂是神,当然要说话算话;既然祂讲信用,当然就会爱我;祂既要爱我,我为甚么不试试让祂爱呢?除非祂不是爱的神,那也是祂的失败!这样,我就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受浸了。
陷入文学掌声背后的困惑
虽然我信了主,但是我所爱的,仍然是从小坚持的文学理想。为了证明我不仅是一、两个人眼中的天才,我参加了几个著名文艺社团及大学里的课程与训练。结果,一开始写的几篇作品,就获得一些名家的激励及教授们的栽培。接着我因得奖、发表散文、小说、剧本,在不到两、三年的时间内,成为各大报纸副刊及杂志所推荐的新锐作家;更是文艺社团中的带领人,每天忙于演讲、座谈、开会,周旋于文化名流中,在饮酒、抽烟、谈笑风生间,似乎追求到了那一丁点儿的肯定与骄傲,但却没有内心真正的满足。每一次掌声的背后,却让我更加惶恐,因为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写作,没有才华、能力与荣耀的时候,他们还会注意我、关心我、爱我么?
我逐渐发现,成为一个名作家,跟追求名利的企业钜子有何不同?打着艺术的名义,行商业的行径;持知识之利器,为道德之杀戮!同样是追求世间的荣耀与人群的肯定,最后的结局,一样是死,一样是空!每写一个篇章,我都怀有崇高的理想,但却陷入一个又一个人生问题的枷锁中;一篇又一篇作品的诞生,在我里面竟然没有生命深处的喜悦与满足!文学创作的梦乡,让我所看到的,不是光明宽阔的人生大道,而是阴暗消沉的人性困惑,与痛苦无奈的人生结局!
就在我对文学创作的前途充满困惑时,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凭著作品进入广告公司,完成我豫定要在二十五岁前,由护理转业至文字工作的目标。接着,我将所有的时间,投注于如何成为一个专业的传播工作者,并且从广告公司跳槽至著名的影视公司担任企划,在电影、演唱会、明星,五光十色的环境中一展身手。
在工作的成就中,与家人的关系渐行渐远。直到有一次,因着工作的压力与情感的迷茫,在世界的诱惑中陷入罪的漩涡,而与父亲发生了严重的口角!这一次,再也掩藏不住,我居然向父亲说出我不是他亲生的,我是没人要、没人爱的。父亲惊愕于我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世!但是,他却告诉了我另一个秘密。
祂测量我一生的年代
原来,父亲与母亲于一九五二年结婚,婚后第二年发现母亲不能生育,就打算要领养一个儿子,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式且中意的。到了一九六四年年底,母亲在医院第一眼看到刚出生的我,就非常喜欢,非要不可。当时母亲身体状况不好,父亲也知道她没有几年可活了,但为了让她在人生最后时日,完成作母亲的心愿,还是答应领养了我;但惟一的条件,就是我的生身父母必须与我断绝音讯,除非等我长大后再去寻找。
这个秘密使我终于明白,是谁的主宰,使一对不孕夫妻为了领养一个孩子等了十年?并且从原本想要的儿子变成了女儿?甚至在没几年好活的生命里,都还要领养这个孩子?如果他们不曾养育我,我的命运将如何?若不是有一位神,在祂主宰的心意中早有安排,他们如何能遇见我?原来我的出生,我一生的道路,神都已为我豫备;原来,我不需要寻甚么根,更不必有任何的缺憾,因为全能的神就是我的根、我的父,祂测量了我一生的年代!我所拥有的这一切,全在于神!
因此,许久未聚会的我,重新回到了主面前;也就在当天主日聚会回到家后,我跟家人在一个饭局中,第一次认识了我此后的丈夫。其实,他的父亲是我父亲的病人,我们双方的父母是数十年的好友,但我俩却在此时才认识,父母们也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在一起,因为彼此的性格、职业、环境都差距太大了。
当时,我内有情感困扰,外有公司压力,又自组工作室承接选举案子,正陷于一团混乱、一身软弱中,除了求主开路,根本无路!但我竟遇上了他,一个在过去的我看来,不过是平凡无奇的男子,却让我感到,他是主耶稣派来照顾我一生的人。
当然,那时他尚未信主。有一次,为了他去庙里拜拜的事,我们大吵一架,吵到我气急败坏时,转身进了洗手间,无奈的转向主,向主祷告:“主阿,他为何拜偶像而不信你呢?他是你为我豫备的么?如果不是,主阿,我愿交托给你,求你替我换一个更好的!…”就在此时,我里面有一个微小的声音说,“你真是个小信的人阿!”是主!主在我里面带领着我,叫我这从不低头的人,竟能出去向他道歉;并告诉他,信仰的问题暂不争论,但他若要与我结婚,就要在每晚睡觉前,问我属天的父亲-主耶稣,是否同意让他娶我,就好像向我父亲提亲一样。果然,神是信实的,“凡呼求主名的,就必得救,”(使徒行传二章二十一节,)他接受这个题议没多久,就在环境中对主有了经历而受浸归入主名。
人,很容易忘恩,容易忘了祂,却又要享受祂所赐的。婚后不到一年,因着住处不定与工作忙碌,我们又渐离召会而争逐于世界。这期间,我们收入丰厚,却又转眼花光;纵情吃喝,身体却越来越差。我不断的换工作,要头衔也要薪水;在传播公司作电视节目、拍广告片及多媒体,也作过政治公关,玩过总统大选,搞过房地产广告…。但是,起起伏伏中,不断看到的却是人心的堕落与世界的败坏,没有主同在的生命,是多么的丑陋、不安,就像一撮飘萍,终在世界的浊流中汩没。
我源于祂而归于祂
婚后第三年年底,我们购置新居,迁至僻静的山边一角,心想若要恢复基督徒生活是不太可能了。却怎么也没料到,半年后的一天晚上,有人按门铃,一开门才知是几位陌生的弟兄姊妹,因着挨家挨户传福音而到了我家。
这时,我再一次明白,虽然世界上有亿万人口,穹苍如此浩瀚,但海角天涯,宇宙是祂所造,祂大能的手,总会藉着弟兄姊妹把我们找回来的。虽然我如此不驯,但祂的爱从不放弃,也从不失败。
曾经,我不知道我从那里来,但如今我知道,我是祂从创世以前就豫定,再从这恩典的时间里,把我带回归向祂。曾经,我不敢去参加任何一场丧礼,如今我却在许多弟兄姊妹的安息聚会中,看到了复活生命的大能与盼望。曾经,我坚持自己所爱,如今我知道没有祂,我就没有爱也不能爱,祂是爱的源头与爱的本身。曾经,我以为我拥有一些能力,缺少一些美丽,如今我知道我不曾拥有甚么,也不曾缺少甚么;因为我真正的依靠,是祂,我所有的需求,全在于祂。曾经,我知道我是那么的趋向流浪,趋向离开爱的神,但如今我知道我一生的路途,全在祂恩典的维系中。
我成何等人,是因蒙神恩;如今我不再挣扎,完全顺服在祂的恩手中,因为祂测量了我一生的年代,我源于祂而归于祂。〈孙萧正仪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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